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回忆:尸积如山,路上的野狗吃人吃得眼睛都红了
1937年的南京,冬天格外寒冷,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惧。那年的12月13日,清晨八九点钟的光景,天色是灰蒙蒙的。时年20岁的潘开明在家中,不安笼罩着他。街面上已听不到多少声响,只有零星的、令人心惊的枪声和呼喊隐约传来。他犹豫着,最终还是决定出门看看外面的情形,至少弄清楚这死寂里藏着怎样的危险。
他刚迈出家门,还没来得及看清巷口的光景,三个日本兵像野兽般猛地扑了过来。他们一言不发,动作粗暴,上来就把他死死按住。
潘开明瞬间懵了,恐惧攫住了全身,还没来得及挣扎,重重的几脚就踹在他的身上,痛得他蜷缩起来。接着他又被拖到了大方巷口的华侨招待所。
在这间狭小、漆黑、没有一丝光亮的囚室里,时间失去了刻度。潘开明和另外七八个人被整整关了三天三夜。饥饿像一只无形的手,紧紧攥着他们的胃;干渴让喉咙如同火烧。
每个人都清楚,一旦试图逃跑,暴露在鬼子的视线里,立刻就会招致枪杀。相反,乖乖地听话,顺从得像羔羊,或许还能有一线渺茫的希望活下去。
日寇进入南京
第三天,也就是十二月十六日的下午,那扇紧闭的门终于被打开了。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。日本兵凶狠地吆喝着,像驱赶牲口一样把潘开明和他的同伴们赶出小黑屋。
门外,刺骨的寒风和惨白的冬日景象扑面而来。然而眼前的景象比他想象中更糟。他们被粗暴地用绳子反绑住双手,推搡着押到外面的大路上。
这时潘开明才看清,路上早已排起了一条望不到头的长龙。队伍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人,少说也有四五百之众,其中有和他一样穿着平民衣服的百姓,也有穿着破旧军装、显然是败退下来的士兵。
所有人的双手都被牢牢反绑在身后。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,一些俘虏不仅被捆绑,还被日本人用粗铁丝残忍地穿透了大腿或锁骨!
鲜血沿着冰冷的铁丝不断滴落,在他们走过的土地上留下蜿蜒、暗红的痕迹。痛苦的呻吟和压抑的哭泣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,潘开明不忍多看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鬼子似乎仍嫌不够,他们又用长长的麻绳将队伍两侧的人胳膊挨着胳膊串连起来。这样一来,所有人都像被串在一根链条上的珠子。
南京中华门,尸体狼藉
鬼子兵毫无怜悯地殴打、戳刺着队伍中的人,逼迫着这条沉重的人龙向前蠕动。每一声沉闷的枪托撞击声,每一下刺刀的寒光闪动,都引发一阵痛苦的闷哼和绝望的踉跄。
目光所及之处,街道两边,屋檐下,甚至道路中央,到处都是死尸。许多尸体是女性,她们衣衫破碎,甚至赤身裸体,身体上布满刀砍枪刺的可怕伤痕,惨不忍睹。
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尸体开始腐败的恶臭,混合着焚烧房屋的焦糊气息,让人窒息。
队伍在殴打和哭嚎中艰难前行,经过了下关地区。在这里,潘开明看到了更加骇人的景象:尸体像小山一样堆积着,层层叠叠。
走过热河路,又拐进一条靠近江边的巷子。最终他们被驱赶到了一个叫煤炭港的地方。冰冷的江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。队伍终于被勒令停下。这里堆放着巨大的煤堆,像一座座黑色的坟丘。
四周的制高点,鬼子兵的机关枪黑洞洞的枪口早已架好,居高临下地对准了煤堆上密密麻麻的人群。死亡的恐怖达到了顶点。每个人都明白了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!
多年后的潘开明
潘开明感到一阵眩晕,他想跑,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。但他绝望地发现,根本不可能!所有人的胳膊都被绳索紧紧连在一起,一个人倒下,必然会绊倒一串人。
突然,一个日本兵用一种怪异的腔调“啊!”地高喊了一声。紧接着,尖锐的哨音撕裂了寒冷的空气,几乎就在同时,密集的枪声如同除夕夜最狂暴的鞭炮,噼里啪啦地疯狂炸响!
子弹无情地射向毫无遮蔽的人群。潘开明只觉得身边的人群猛地一震,紧接着就像狂风扫过的稻田,一片片地、无声地倒下!
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撞翻在冰冷的煤堆上,沉重的身体压在他身上。剧痛、窒息、无边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他,他连哼都没哼一声,就彻底失去了知觉。
不知过了多久,刺骨的寒冷和沉重的压迫感将潘开明从昏迷中唤醒。四周死寂一片,只有寒风吹过煤堆的呜咽声。
潘开明的身上压着好几具尸体,冰凉僵硬。浓稠的、带着铁锈味的液体浸透了他的衣衫,黏腻湿冷,早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。
鬼子进入南京
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。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,在死人堆里艰难地扭动挣扎,试图解开背后的绳子,用牙齿配合着手指,一点一点,竟然奇迹般地解开了束缚!
他几乎是爬行着,从压着他的沉重尸体下挣脱出来。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,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。
借着微弱的月光,他隐约看到不远处也有几个身影在晃动,也在挣扎着试图坐起来。他还活着!还有其他人也活着!潘开明心中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。他屏息数了数,包括他自己,一共八个活口!
离他最近的是一个穿着破烂军装的人,似乎伤得不轻,但还活着。潘开明艰难地爬过去,声音嘶哑地问道:“老总,你活着哩?”
那个人虚弱地点点头,示意潘开明帮他解开绳索。潘开明摸索着,用冻僵的手指去解那死结,但怎么也解不开。
他费力地将那个军人扶到冰冷的铁轨旁,让他把手腕上的绳索搭在铁轨上,然后帮助他来回用力地摩擦。刺耳的摩擦声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,每一次都让他心惊肉跳,生怕引来巡逻的鬼子。
这些人生还者寥寥无几
终于“嘣”的一声轻响,绳子断了!那个军人喘着粗气,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臂。接着潘开明又用同样的方法,帮助其他幸存者一一磨断了绳索。
这八个人都中了枪,有的是在胳膊,有的是在腿脚,虽然侥幸避开了要害,但伤口狰狞,失血不少,疼痛可想而知。听他们的口音,有浓重的四川话,也有难懂的广东方言,潘开明猜想他们大多是战场上被打散的士兵。
九条从枪口下捡回的命,彼此搀扶着,支撑着,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不远处的江边挪去。冰冷的江水在寒夜里泛着幽幽的光。
那几个当兵的恢复了些力气,他们问潘开明:“兄弟,你还走不走?跟我们一起走吧?”潘开明虚弱地摇摇头说:“我是南京本地人。到外地去,人生地不熟,两眼一抹黑。况且到处都是日本兵,万一再被抓住……”
潘开明语气里透着一种近乎固执的绝望。那几个士兵见他主意已定,也不再勉强。一个士兵在附近散落的尸体堆里翻找了一会儿,找到一件还算厚实的棉袍子,递给了他:“兄弟,拿着,裹着暖和点,保重!”
潘开明接过那件带着死亡气息却也是唯一御寒之物的棉袍,感激地点头。那几个士兵互相搀扶着,很快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。
1930年代的南京秦淮河
他把冰冷的棉袍紧紧裹在身上,蜷缩在铁架子下歇息。不知过了多久,他感觉身上似乎恢复了一点可怜的力气,勉强能支撑自己站起来。
不远处有一排看起来像是废弃的仓库或者工棚的空房子,这时天色终于微微发亮,灰色的光线从破败的门窗透进来。
潘开明本来想找些吃的,他翻遍了每一个角落,最终只在瓦砾堆里找到了一件印着铁路标记的、还算厚实的蓝色棉大衣。
他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把身上的棉衣脱了下来,换上了那件铁路工人的大衣。虽然略显宽大,但至少看起来不那么扎眼,也稍微暖和一点。
随后他本能地朝着家的方向——水西门那边摸索。他不敢走大路,只敢沿着偏僻的小巷和残垣断壁穿行。
当走到惠民桥附近时,迎面突然走过来四个扛着三八式步枪的鬼子兵!潘开明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,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头顶!
侵华日寇
跑?他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。只要一跑,鬼子立刻就会开枪,他必死无疑。求生的本能让他强压下转身就逃的冲动,硬生生在桥边停住了脚步,强迫自己弯下腰,对着那四个鬼子深深地鞠了一躬,腰弯得几乎要碰到膝盖。
一个鬼子兵走上前来,他竟然会说一些生硬的中国话:“你的,干什么的?”潘开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努力让自己声音不发抖:“我是……老百姓,良民。”
另一个鬼子显然不信,他走上前,一把抓住潘开明的手腕,粗暴地将他的双手拉到眼前,翻来覆去地仔细察看、用力揉捏着他手掌和虎口的位置。
潘开明立刻明白了:这是在检查他的手是否有握枪磨出的老茧!万幸,他本是普通的南京市民,手上虽然粗糙,却并无常年握枪形成的厚厚茧子。这一关,险而又险地通过了。
那个会说中国话的鬼子兵继续盘问:“你的,出来,什么的干活?”
潘开明的脑子飞速运转,他想起自己穿着铁路工人的大衣,灵机一动,连忙挤出一点讨好的笑容,点头哈腰地说:“太君,家里没粮食了,饿得慌。我想出来看看,能不能给长官们(指鬼子)挑东西换口饭吃……”
鬼子和“良民
一边说着,他一边赶紧做出挑担子的动作,肩膀一耸一耸的。几个鬼子互相看了一眼,竟然哈哈大笑起来,显然觉得这个卑微的中国人的样子很滑稽。
那个会中国话的鬼子收起笑容,似乎带着一丝施舍般的嘉许:“嗯,你的,大大的良民!”
接着,他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记事本,又拿出一支钢笔,在本子上写了几个汉字:“苦力使用过”。旁边还写了一些潘开明完全不认识的日本字。然后,他把这页纸撕了下来,随手递给了潘开明。
潘开明几乎是颤抖着双手,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一样接过了这张小小的纸条。他明白,这是保命的符咒!
他小心翼翼地、极其郑重地将纸条折叠好,放进自己铁路大衣内侧的口袋里,还用手按了按。那一瞬间,这张纸条似乎真的给了他一丝虚幻的安全感。
鬼子不再理会他,随意地挥挥手,示意他快滚。潘开明赶紧又连鞠了几个躬,转过身,强忍着拔腿狂奔的冲动,尽量保持着不那么引人注目的步伐,直到拐过街角,再也看不到鬼子的身影。这时,他才像离弦的箭一样,朝着察哈尔路的方向拼命跑去!
1930年代的南京
多年后,潘开明回忆起当时的景象依然心有余悸:回家路上的废墟瓦砾间,道路沟渠旁,横七竖八地躺卧着各式各样的尸体。
野狗成群结队,眼睛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着饥饿的红色,它们在尸体堆里出没,撕咬着那些无人掩埋的遗骸。
空气中除了硝烟和血腥,又混杂了尸体腐败和野兽啃噬的可怕气味。潘开明胃里一阵翻腾,只能强迫自己不去看,不去想,只是朝着家的方向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奔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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