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朝奇案:两少年因一文钱的赌资,竟引出2段奸情,13条人命
1江西饶州府浮梁县有个景德镇,是个交通要道。镇上人大多以烧瓷器为生,商人都来进货,卖到苏杭等地,利润不错。
有个叫丘乙大的,是窑厂的工人。
老婆杨氏会画画,丘乙大做好瓷坯,杨氏就画上花草人物,两口子日子过得还行。
他们住冷巷里,够用还有余。
杨氏36岁,长得不丑,暗地里偶尔会跟人有点不清不楚,只因老公厉害,不敢明着来。
儿子丘长儿14岁,笨,还不会干活,就知道在家瞎跑。
一天,杨氏肚子疼,想喝椒汤,给了一文钱让长儿去买椒。
长儿刚出门,就碰上隔壁刘三旺的儿子再旺。
再旺13岁,比长儿机灵,平时就喜欢赌钱玩。
赌钱有规矩:
有的是八个六个钱,掷出全是字或全是背,叫“浑成”;
有的七个五个,掷出一背一字间隔,叫“背间”。
以前长儿和再旺有钱时,常在巷口空台阶上赌。
这天碰面,再旺又要赌。
长儿说没带钱,是去买椒的,只有一文。
再旺却死拉着长儿,不让走。说一文也能赌,输了他借。
长儿一时糊涂,就答应了。
第一次掷,长儿赢了。再赌,还是长儿赢。
他一下来了兴致,连赢了12文,高兴得不行,拿了钱要走。
再旺不让,说还有钱,要接着赌。
长儿心想:反正我赢钱了,赌就赌。
谁知后来运气变了,再旺赢多输少。
最后,长儿赢的钱全输回去,只剩最初那一文。
他还想赢回来,结果又输了。
再旺把钱全装兜里,长儿急了,说那是买椒的钱,再旺之前说过借他。
再旺哪肯给,两人扭打起来。
2杨氏等了半天不见儿子,出门就看见他俩打架。
问清缘由,杨氏骂再旺,还动手打他。
再旺急了一挣,兜肚带子断了,钱撒了一地。
长儿趁机抢了一把跑回家。
再旺哭着叫屈,捡钱时发现少了六七文,知道是长儿藏了,就堵着门骂。
杨氏关了门,长儿被娘逼着把钱撒出去,再旺边捡边骂。
再旺回家跟妈孙大娘哭诉,说杨氏骂他“要钱怎不叫你娘跟汉子”。
孙大娘最护短,脾气又暴,外号“绰板婆”,加之本来就知道杨氏有点不干净,只是没说过。
一听这话,火冒三丈,站在街上就骂杨氏是“淫妇”,说她自己瞒着老公找汉子,还有脸骂别人。
杨氏怕老公,不敢还嘴,只能拿长儿撒气,打得他头破血流,哭个不停。
丘乙大从窑厂回来,听见孙大娘骂人,后来见长儿哭,才知道是自家的事。
他是个好面子的硬汉,气得说不出话。
夜里,他喝了点酒,逼杨氏说清楚到底跟谁有私情。
杨氏说没有,丘乙大不信,逼她去孙大娘家门前上吊,证明清白,还把一条麻绳丢给她,便关了门。
杨氏走投无路,想去刘三旺家上吊,却昏头昏脑走到西边第七家,在一个铁匠门口上吊死了。
那铁匠叫白铁,四更起来打铁,开门撒尿时看见上吊的杨氏,吓坏了。
怕惹麻烦,就把尸体背到街上,随便扔进一户人家门口,赶紧回家躲了起来。
3第二天一早,丘乙大开门没见老婆,猜她可能死在刘家,被藏起来了。
等刘家开门,见再旺去买东西,却一点不慌,丘乙大这才起了疑心。
他叫醒长儿,说娘被刘家逼死了。
长儿哭着跑到刘家骂,孙大娘出来对骂,丘乙大也加入,邻里纷纷来劝,2家才停止了骂战。
丘乙大找人写了状子,告到浮梁县,说刘三旺和他老婆害了人命。
县官接了状,派人去拘人。
邻居们平时就不喜欢孙大娘嘴碎,作证时都偏向丘乙大,隐约把人命往孙大娘身上引。
县官信了,以为刘三旺藏了尸体,开始审问。
刘三旺一口咬定没有。
县官差人把他家翻了个底朝天,也没找到杨氏的尸首,定不了罪。
县官没动刑,先把绰板婆关了,让刘三旺去找杨氏的下落,丘乙大保释在外。
这官司结不了,拖了下来。
再说白铁,把尸首扔在了一家酒店门口。店主王公60多岁,和老伴靠卖酒过活。
那天五更,王公总听见敲门声,醒了又没动静。刚闭眼,又有响动。
他心里奇怪,叫小二开门看看。只见门口横躺着个人。
王公以为是醉汉,让小二瞧瞧是本地人还是外乡人。
小二俯身看,背对着星光看不清,见脖子上拖根麻绳,当成了马鞭,说:“不是附近的,像是马夫。”
王公疑惑:“你咋知道是马夫?”
小二非常笃定:“他身边有马鞭啊。”
王公便说:“不是近处的,不管了。”
小二想拿那“马鞭”,一扯没拉动,这才发现是缢死的人,吓得叫出声。
王公也慌了,怕惹官司,和小二商量:“把他挪别处去。”
小二出主意:“扔河里吧。”
两人将尸体抬到河边,远远见有人打灯笼走来,慌忙把尸首撇在河边,跑回了家。
来的是镇上大户朱常,为人狡猾,爱打官司。
他和隔县赵家争田,一早带家人去割稻,正准备下船。
提灯的见河边躺个人,以为是醉汉,调侃道:“再翻个身就掉河里了。”
见“醉汉”没有反应,朱常的手下卜才,想摸点钱,走上前去一摸,冰凉,吓了一跳:“是死人!”
朱常一听,坏心思冒了出来,让手下解了尸首脖子上的绳子,藏到船尾,盖好。
又让卜才回去叫五六个妇女来。
卜才不解:“割这点稻,要这么多人?”
朱常道:“别问,来了就知道。”
船开了,家人问:“带这尸首干啥?”
朱常道:“赵家肯定来拦,少不了打架。有这尸首,能省官司,还有好处。”
众人听了,都觉得是妙计。
4船行驶到地方,朱常让把船停在没人的地方,留个人看船,其他人下田割稻。
这田在两省交界,朱常和赵完争的是赵完族兄赵宁的地。
赵宁把田抵给朱常,又卖给赵完,如今赵宁死了,两家就争了起来。
赵完听说朱常来割稻,怒道:“这不要命的,敢来撩拨!”
儿子赵寿提醒父亲:“别小看他。”
赵完问清朱常带了十几人,便叫上20多人,连妇女都带上,气势汹汹地赶来。
朱家人见了,就往河边跑,脱了衣服堆一边,让个妇女看着,转身回来叫阵。
赵完家的雇工田牛儿先冲上来,朱家人一闪,等他冲进来,男女一拥而上围住。
田牛儿想打,拳头被人抓住,动弹不得,被推搡着弄上了船。
船上的烂草绳一扯就断,艄公用篙一顶,船往河心荡去。
人多船轻,一下就翻了,40多人全部落水。
正在双方在水里乱打时,卜才把尸首推过去,大喊:“赵家打死我家人了!”
岸上朱常和妇女也跟着喊,赵家妇女吓得跑了,水里的人也慌了,被朱家人追着打,吃了大亏才逃上岸。
朱常道:“别追了,把尸首抬去赵家。”
众人用芦席卷了尸首,卜才假装哭妻子,朱常对看热闹的说:“大家都看见了,是活打死的,到了官府,还请作证。”
此时,根本没人敢出头调解。
朱常见状,让众人穿好衣服,扛着尸首往赵家去。
赵完父子远远看见自家人大败,正惊讶,就有人来报:“朱家抬尸首来了!”
赵完吓得腿都软了,赵寿却道:“爹别怕,我有办法。”
他让家人躲起来,听鸣锣就拿人,又对赵完低声说了几句。赵完听了,顿时有了精神。
赵寿关了门,拿了斧头、棒槌,叫出表兄丁文,丁文有懒黄病,一直在赵家混饭吃。
丁文刚走近,赵寿一棒槌打在他太阳上,丁文倒地,赵寿又补了一下,丁文就死了。
恰好田牛儿的娘田婆从后屋出来,撞见这一幕,吓得蹲在地上念佛。
赵完使个眼色,赵寿一棒槌把田婆也打死了。
两人把尸首拖到遮堂后,用板门压好,对帮忙的赵一郎道:“别泄漏,事后分你家产。”
刚弄好,朱家的人就到了。
朱常叫人把尸首放堂中,往里面冲。
赵寿敲起锣,外面的人喊着冲进来,两边扭打在一起。
赵完三人喊:“田牛儿,你娘被打死了!”
田牛儿跑来,赵完道:“你娘和丁老官被遮堂压死了。”
田牛儿搬开遮堂,见了尸首,大哭起来。
朱常见有两具尸首,慌了想跑,却被堵住,家人也全被拿住。
赵完叫人别打人,用链子锁了朱常一行人,又请地方邻里具了“白昼劫杀”的公呈,连夜装船,押着朱常等人去了婺源县。
县官升堂,看了呈子,派人去验尸。半个多月后,才到尸场。
仵作报:“丁文太阳有伤,骨头碎了;田婆脑门打开,肋骨断了三根,都是打死的。卜才妻子颈有绳痕,是缢死的。”
县官奇怪:“呈子说落水死,怎么是缢死?”
朱常道:“仵作收了赵完的钱!”
县官让卜才认尸,卜才说是妻子。县官亲自验了,和仵作说的一样,便把尸首带回县。
县官审朱常:“你不仅打死两人,这妇人也是你谋死的,招!”
朱常不招,被上了夹棍,只得说:“尸首是在浮梁江口捡的。”
县官又审卜才,卜才也招了是朱常让他认尸诈赵完。
县官判朱常、卜才斩罪,其他人也各有刑罚,又行文浮梁县查妇人尸首来历。
朱常本想借尸首讹赵完,没想到反中了计,在牢里懊悔不已,让儿子朱太去上司告状,等尸首烂了再翻案。
5再说酒店的小二,帮王公挪了尸首,想要好处,王公不给,两人吵了起来。
王公推了小二一把,小二没防备,摔出门外,磕破了头,捡起砖头扔回去,正好打在王公太阳上,王公当场就死了。
王婆喊来邻里,把小二锁了,去县里告状。
丘乙大听说这事,一算日子,正是妻子失踪那天,便跟着去了县衙,说那尸首定是自己妻子。
县官审了小二,小二招了,被判死罪,关在牢里。
小二本就被打伤,又遭牢里人殴打,三天就死了。
而白铁,自从挪了尸首,受了风寒,病了十几天也死了。
丘乙大看着家里只剩个小儿子,懊悔当初逼死老婆,如今连老婆尸首都找不到。
转眼到了五月,朱太在按院告准,案子发到浮梁县,要提人犯和尸棺。
朱太买通衙门,等尸首烂了好翻案。谁知开棺一看,尸首竟完好无损,杨氏颈上的绳痕还很清楚。
县官亲自验了,和卷宗对上,朱常没法抵赖。
县官想起丘乙大的案子,核对后,确定这尸首就是杨氏。
县官叫来了丘乙大、刘三旺、孙氏等人。丘乙大认出妻子,大哭起来。
县官审问,丘乙大说刘三旺夫妻打骂,妻子受辱才缢死。地邻也说孙氏先挑事。
县官便给孙氏上拶刑。
孙氏刚从病中好点,身子虚弱,又累了一路,哪经得住这个?疼得一口气没上来,当场死了。
就因这一文钱,又一条命没了。
县官让人放开拶子。刘三旺哭喊,再旺也在一旁哭,场面那叫一个凄惨。
县官心软了,对丘乙大道:
“你妻子和孙氏吵架而死,不是刘三旺打的。
如今孙氏也死了,算抵偿了。
两家就此和好,各自领回尸首埋葬,不许再告,不然重罚。”
众人磕头答应,各自领尸安葬。
6再说朱常、卜才,在牢里又气又病,染上瘟疫,没几天都死了。
就因这一文钱,又两条命没了。
想害别人,反倒先害了自己。
有人会说,赵完父子打死两人,还诬陷两条命,咋没报应?
古语说得好:善有善报,恶有恶报。不是不报,时辰未到。
天公都记着账呢,谁也跑不了。
赵完父子暂时没事,一是福没享完,二是时候没到,三是得慢慢说他们的报应。
赵完父子赢了官司,回家后,亲戚邻居都来道贺,喝了好几天酒。
后来听说朱常、卜才死了,更高兴了。田牛儿把母亲尸骨领回埋葬了。
过了一年多,赵完虽老,却爱美色,有个偏房叫爱大儿,长相还行,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。
赵完满足不了她。
爱大儿见义孙赵一郎年轻健壮,没媳妇,就常去勾搭。
一来二去,两人勾搭上了,偷偷摸摸快活了半年多。
一天,爱大儿对赵一郎说:“总这样偷偷摸摸,不过瘾。不如逃到远处,做长久夫妻。”
赵一郎却说:
“不用逃,我有办法。当年丁文、田婆是赵完父子打死的,我帮着抬的,还藏着棒槌。
他曾说分我家产。我去要家产,再求娶你,他不敢不依。
不然就告官,让他性命难保。”
爱大儿满心欢喜,让他赶紧去办。
7次日,赵一郎对赵完说:“当初你说分我家产,现在该兑现了。”
赵完含糊应了。
赵完把这事告诉赵寿,赵寿不同意:“本来是哄他的,哪能真给?”
“许都许了,不给怕他闹。”
赵寿想了想,恶念又起:“不如除了他,永绝后患。”
赵完面露凶光:“我也这么想,就是没主意。”
赵寿压低声音说:“去买砒霜,下到酒里,灌醉他。外人知道我们待他好,不会怀疑。”
赵完觉得这主意好,连连点头。
两人商议时,却被爱大儿听见。
但是她没听清全部,晚上就多劝赵完喝酒,想套他实话。
赵完醉了,爱大儿撒娇道:“一郎今早撩拨我,还说你们性命在他手里。不如除了他,省得后患。”
赵完大怒:“这小子无礼!明晚就让他完蛋。”
爱大儿追问,赵完就把下毒的事说了。
爱大儿第二天赶紧告诉赵一郎。
赵一郎又惊又怒,找到田牛儿,说了前因后果,还拿出那根棒槌。
田牛儿气得要去闹,被赵一郎拦住:“不如去告官。”
两人跑到婺源县,正好县官在升堂,就连忙喊冤。
县官让他们进来,田牛儿先哭着说了经过,赵一郎又细说了赵寿打死丁文、田婆,诬陷朱常、卜才的事,还呈上棒槌。
县官见棒槌上还有干了的血痕,呵斥:“当时咋不告?”
赵一郎跪在堂下说:“小人念主仆情分。没想到,现在他们要毒死小人,小人这才来的。”
县官继续审问:“你咋知道他们要毒死你?”
赵一郎情急之下,说出是爱大儿报的信。
县官一拍惊堂木:“她为啥报信?你们是不是有奸?”
赵一郎脸色大变,却不承认。
县官也不深究,派人去抓赵完、赵寿和爱大儿。
到了太白村,天已黑,田牛儿留家里歇了。
赵寿早买了砒霜,却找不到赵一郎,正疑惑呢,差人就到了,把他们捆到县里。
赵完见爱大儿也被抓,还以为是赵一郎调戏她,直到赵一郎说出实情,才知他们有奸,后悔说了下毒的事。
起初他们不招,被严刑拷打,熬不住,只好都招了。
县官因他们害了4条命,判赵完父子各打六十,斩刑。
赵一郎和爱大儿因通奸、谋害,各打四十,判死罪,都关入大牢。
田牛儿被放回家。
后来刑部奉旨,四人都在秋后处决。
就因这一文钱,又四条命没了。
若不是那一文钱争执,杨氏不会死;没有杨氏的尸首,朱常也诈不成。
这一文钱,总共害了13条命。
本文改编自《三言两拍》,为虚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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