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国后,中央部长要找小贩报恩,对方却跟县干部说:我真不认识他
1950年4月的一天,山东无棣县县委办公室里,一张档案引起了注意。文件上的人名是“牛宝正”,身份却让人咋舌,反革命分子。
但出人意料的是,中央却发来急电,要“立即释放此人,并妥善安置工作”,理由是:
他是多位开国元勋的“救命恩人”。
干部张学德百思不得其解,难道党中央弄错了人?
更让人错愕的是,当张学德亲自去询问时,牛宝正却是一句“我真不认识他”。
是真的找错人了吗?他怎么会成为多位开国元勋的救命恩人?
苦命汉,囹圄门牛宝正出生在1886年,山东的一个普通农户家里。
牛家一贫如洗,父母靠几亩薄田糊口,勉强养活几个孩子。
村里有了私塾,牛宝正只去过几天,书还没捂热就因家中没米下锅,被父亲叫回田里种地。
大约二十出头时,他成了村里有口皆碑的“干活把式”。
可再能干,日子也富不起来,农田多半靠天吃饭,一场旱灾能让一家人揭不开锅。
眼看着年岁渐长,家中连媳妇的彩礼钱都攒不下,他索性赌了一把命运,去外头闯闯。
那个时候的山东,军阀混战,兵匪横行,百姓动辄遭殃。
牛宝正先是去了济南,想谋个脚行的营生,结果连“挑担子的活”都抢不过本地人。
几经辗转,托人说了情,他进了县警察大队,做了个“骑兵正目”,算是吃上饭。
可这个差事干的不长,直鲁大战一打,局势瞬间崩塌。
队伍一哄而散,他也跟着卷铺盖卷回了家,重新扛起锄头。
但人一旦尝过“有顶棚、有工资”的滋味,便再难安心田间,他的心,已不再属于那片荒地了。
1929年,牛宝正带着干粮和铺盖,随几个同乡一路北上,来到北平。
可现实又打了脸,城里谋生比他想象的难百倍。
他在街边卖过菜、当过短工,甚至到城外烧过砖窑,没一处能立得住脚。
这样挣扎了两年多,他几近绝望,就在此时,命运给他推来一扇窄门。
一个在宪兵侦缉队里谋差事的老乡,见他忠厚可靠,替他说了句情,把他介绍到草岚子监狱谋了个差事,先是做杂务,再做巡逻,最后干脆成了一名正式看守员。
他不想别的,只图每月有份固定工钱,管吃管住,最重要的是不用再在街头讨口饭吃。
草岚子监狱是北平一带的重地,关的多是要犯、军警内部“反省人员”,每一个都是“重点关注”的人物。
他老实本分,从不多问一句不该问的话。
时间久了,他稳扎稳打,渐渐从一个“生面孔”变成了让狱长也信得过的“老伙计”。
在这里,牛宝正不是没目睹过那血淋淋的场面,但他始终保持着一丝人与人之间的怜悯。
他从不参与打人,送饭时也不苛待犯人,遇到年老体弱的,甚至偷偷塞两个窝头。
牛宝正不清楚“人权”、“制度”是何物,他只凭着心里的那杆秤行事,穷人不该互相为难。
那个时候,他还不知道,正是这份“软弱”和“人味”,悄然改变了他的一生。
英雄入狱1931年,草岚子监狱内,铁门铛然作响”。
那天,牛宝正正在巡视南监三区,几辆军车缓缓驶入监狱大门,车上下来的是一群神情镇定却衣衫破旧的“犯人”。
他们不是普通的盗窃犯、杀人犯,而是一批我党在北方地下工作的重要骨干。
领头的,是中共河北省委书记殷鉴、省委委员安子文,以及巡视员刘澜涛、理论家杨献珍等人。
这些人被带进牢房时,眼神坦然,脚步沉稳。
他们不说多余的话,进门后便默默扫视四周。
牛宝正站在走廊尽头,看着这一幕,他说不上来为什么,但这些人身上似乎有股不同寻常的气息。
不久,这批人被分配进不同牢区关押,但他们之间依旧用眼神、动作相互传递着某种隐秘的信息。
特别是那个年纪不大却神情锋利的杨献珍,总给他一种“识大体”的感觉。
数日之后,一个偶然的机会让牛宝正和杨献珍有了第一次真正的接触。
那天午后,他在办公室里接到了妻子托人捎来的一封信。
拆开一看,是从山东老家寄来的:信里说他七旬的老母亲病重,家中又无银钱医治,几个弟弟眼下连药都买不起,盼他寄钱回家。
牛宝正看完,满脸焦灼,他识字不多,要写封回信回去安慰老母亲都感到为难。
他本想请一位文书帮忙,转念一想,自己现在身份敏感,若暴露家中困境,只怕招来话柄。
他愁了一夜,第二天巡查时路过杨献珍的牢房,牛宝正灵光一动,敲了敲铁门,犹豫着开口:
“那个……你识字不?能不能帮我写封信?”
杨献珍愣了一下,抬头看向他,但很快就点了点头:“可以啊,您说,我写。”
牛宝正于是坐在小板凳上,一字一句地说着家里的情况,杨献珍边听边记,写得工整细致。
末了还轻声说:“您放心,这封信,我一定帮您写好。”
这事儿在牢里传开后,狱中党支部立刻意识到,这是一个天赐的接触点。
他们开会时专门讨论了牛宝正的情况,认为他虽在敌营任职,但为人质朴、有情有义,或许是值得争取的对象。
从那以后,杨献珍便趁执勤间隙,主动与牛宝正聊天。
他不直说大道理,而是从人之常情入手,说些母子亲情、百姓苦难。
牛宝正起初只是敷衍,后来却逐渐被吸引。
他发现这些被称为“要犯”的人,既没有作恶行径,也不像其他人那样胆小懦弱。
相反,他们有种别样的坚韧,每次被提审回来都依旧面色从容,不喊苦、不怕死。
渐渐地,他开始在执勤时悄悄放水,让这些人们能多在走廊里活动一会儿。
有时,也会帮忙带些外头买来的书报进来,说是“消遣时间”。
杨献珍和安子文则乘机组织学习、分发材料、讲授理论,狱中党支部变得越来越有组织、有活力。
狱中党人给他取了个特别的代号,“OX”,取“牛”的英文发音,方便联络时使用。
牛宝正从来没想过,自己这样一个没读过几天书的人,也能在什么“革命大事”里起作用。
希望之火1932年的草岚子监狱,在狱中党支部的安排下,牛宝正逐步成为了一个“单线联系人”。
虽然他并未正式加入组织,也从未接受系统的思想训练,但他明白自己正在做的,是一件比性命还重的事。
他不是革命者,却为革命者打开了一扇生的门。
他最初的任务很简单,只是将藏在囚衣、饭盒、破旧书籍里的纸条偷偷带出去。
每当他巡查结束,便用看似随意的动作将信息塞进靴底,再交由装作来送饭的妻子悄悄带去城中的几个“指定点”。
翠花胡同、东四十条、皇城根……
都是他从未在白日里踏足的地方,却是他妻子每日冒着风险辗转奔走的线路。
他的妻子是个沉默寡言的庄稼妇,识不得几个字,却在这些信件和交接中练就了一副过人的胆识。
她从不拆看信件,也不问一句内容,交到谁手中,怎么回答,都凭记忆记得清清楚楚。
每次回来,她只告诉牛宝正一句话:“信送到了,人收了。”
外面传进来的,是党的指示,从里送出去的,是意志未折同志们的回应。
这些短短几十字的纸片,如同烈火中的微光,在死寂的牢狱中点燃了希望。
除了传信,牛宝正还干起了“掩护”的活儿。
每个月的探监日,是外界与被捕党员联系的重要窗口。
按照规定,其实他们大多不得探视,但牛宝正借着“人情世故”,常在审查中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”,为一些自称“亲属”的人打开方便之门。
这些“亲属”里,有真正的父母兄弟,也有化妆成老妪、妇人、少年郎的联络员。
他更重要的任务,是“提前预警”。
监狱中常有突袭式审讯和“套话调查”,为了试图挖出狱中党支部的真面目,敌人甚至安排“卧底”乔装成犯人混进牢区。
一次,牛宝正在饭堂听几个看守闲聊,听闻宪兵团第三分队近日秘密调来两人,说是要查一批“内线”。
他心头一紧,当晚便“例行”查房,在铁窗外轻咳一声,留下一句:
“新来的那两个,长得太干净,小心点。”
谁都没问这是什么意思,但所有人都开始保持沉默,不再在夜间低声细语,也不再把信条藏在枕头里。
那次敌人的“破网”计划,最终一无所获。
时间来到了1936年的一天,监狱突然进驻一批宪兵,说是要“例行检查”。
实际上,这是国民党方面对草岚子狱中“共产党组织”异常活跃的集中清查。
牛宝正那晚值夜,他刚将最后一组牢房锁好,便被几个宪兵围住。
“你,被怀疑与政治犯私下串通,交代!”他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,便被铐上铁镣,关进了地牢。
他们对他用了所有的手段,但牛宝正什么也不说,只吐出一句:“我啥也不知道,我就一个看门的。”
最后,敌人见问不出什么实料,又没有确凿证据,便打算将他“杀鸡儆猴”。
在开庭前夜,狱中忽传出骚乱,几个牢头故意起哄,把看守们调往另一边。
夜里,狱后墙边多了一辆拉粪车,牛宝正身披破棉袄,被几人抬上车,混在垃圾堆中,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草岚子。
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营救。
我党北平地下组织在得知他被捕后,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救出。
逃出北平后,牛宝正带着妻儿,回到了家乡山东无棣。
多年来,他从未再提起过去的事。
寻人启事1950年,正值新中国建国伊始,那天,安子文、刘澜涛等人围坐一堂,气氛肃然。
他们不是在讨论组织人事,是在回忆一个早已沉入历史尘埃的人,牛宝正。
那个人,在他们最黑暗的时刻,不惜冒着生命危险,为他们传递情报、掩护接应、送来书报与希望。
安子文
如今他们功成名就,却不知他身在何处,甚至,是否还在人世。
于是,一纸由中共中央组织部签发的急电发往山东省委,内容简短却郑重:
查找一名名叫“牛宝正”的男子,此人曾在1930年代草岚子监狱任看守班长,为营救我党多名干部立有大功,务请设法寻找,优待安排。
但大家心中都在担忧,过去十余年风雨飘摇,社会动荡,能找到他吗?
时任县委办公室主任赵延津和干部张学德接下了这个任务。
他们翻遍县城所有户籍、排查曾在外省工作过、当过警察的老人。
很快,一个名字跃入了眼帘,牛宝正,早年曾任国民党警察,住在县城东关,靠卖小百货为生。
“是他吗?”张学德半信半疑。
他没有贸然告知身份,而是将牛宝正请到县公安分局。
张学德拿出记下的几个名字,试探着问道:“你认识安子文同志吗?当年草岚子监狱关过他。”
牛宝正闻言一愣,眉头微蹙,摇了摇头:“不认识。”
张学德又问:“那刘澜涛呢?”
“也不认识。”牛宝正看上去毫不迟疑,甚至显得有些茫然。
张学德却不死心,让他好好想想,得到的回答依旧是,我真不认识他。
后来,张学德换了个方式,随口问:“那你以前关押过叫‘徐子文’、‘刘华甫’的人吗?”
话音刚落,牛宝正猛地抬头:“这个名字倒是熟……徐子文,瘦高个,脸长,有股子精气神,刘华甫,短头发,眼神正,像个老师。”
张学德顿时激动起来,几乎拍桌而起,这就是安子文和刘澜涛当年用的化名!
得知一切后,牛宝正泪流满面,他还从张学德这里得知,他们都惦记着他。
后来,县里很快向上级汇报情况,几天后,一辆来自北京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入无棣县委大院。
车上下来的,是受安子文等人委托,前来接牛宝正进京的干部。
那些年他低头卖布匹的小摊前,如今站满了前来敬意相送的群众。
进京前,牛宝正犹豫了很久,说:“我没有大功,受不起。”
又说:“我舍不得家里这间屋。”
最后一句是:“儿子外出打工,我一个人上北京,谁照应我?
领导当即拍板,安排人给他儿子发电报,让他立刻返乡随父进京团聚。
牛宝正享有干部行政十八级待遇,儿子也有了好工作。
他不曾穿过军装,也未登过讲坛,却在那个最黑暗的时代,为光明留下一道出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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